去过宁波市美术馆的人，都会被展馆内高大宏伟的气象所震憾。这座甬江边的形似启航之船的艺术圣殿，由于在高楼之侧，浩荡江边，似乎并不起眼，实际上，规模仅次于北京中国美术馆，总建筑面积为国内第二。这个月的14日至23日，这里将首次展出宁波本地油画家的个人画展，曹辉以及他积蓄数十年的油画作品，将在这里，接受更多美术爱好者以及普通市民的解读与品味。曹辉，作为宁波本地油画创作力量的首个代表，他的油画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宁波油画创作已经达到的高度。看曹辉的画作，那种对于静物细腻逼真、富于质感的表现，充满含蓄雅致的东方韵味，让人有一种古典主义的沉静感觉。在这个新生事物层出不穷，人们急功好利、心灵被欲望束缚的快节奏时代，曹辉的油画凝固了时间，用心灵的光亮照亮了静物组合的空间，使观赏者也仿佛由此进入特定的时空瞬间，心驰神往，杂念顿消。在曹辉的笔下，浓艳的绣花织锦、古朴的藤器陶瓷、鲜活的石榴甘橘……是如此写实，细致到了无以复加，同时又似乎充满了对时光的诉说，让人产生无限的想像。

　　天性喜画，少有才名

　　精湛的笔力、高超的绘画才情，缘于曹辉从小对于美术的喜爱、多年的沉溺其间以及长期的绘画实践。

　　有几则故事，可以说明曹辉从小对于美术的喜爱，以及画画给少年曹辉所带来的乐趣和成就感。那时候，小朋友们中间流行自己制作幻灯片玩。做一个铁皮槽，中间留一个方孔，将画有连环画的玻璃片放在铁皮槽上，挨个往里推，当画面经过方孔时，经手电筒的光束一照，就投影在对面墙壁上，仿佛看电影一般。曹辉就拥有这样一架自己制作的“幻灯机”，玻璃片上的图画，是他放在真正的连环画上描下来的。这种按图描画，自然不足以体现曹辉的绘画天赋，但在小朋友中间，已经属于上乘之作，因此，周边的小伙伴都喜欢到曹辉家里来玩。那时候，曹辉特别喜欢画各种人物的头像，便提出了交换条件，愿意做他的模特的人，才能看幻灯片。但有的小朋友屁股坐不了三分热，就扭动不停，为此，曹辉又提出了看片凭分制，乖乖做他的模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才能拿到高分，否则分数不够，不能看片。通过这种方式，少年曹辉画了许多小孩的头像，每个都画得栩栩如生，显露出特有的才能。

　　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曹辉在学校里已经很出名了，这不仅因为他学习成绩好，是三好学生，更因为他写字好、画画好，学校的、班级的黑板报，几乎都由曹辉一人包揽了。那时学校里的美术老师，其实并没有专业背景，绘画水平并不高，便请曹辉在小黑板上画好了，挂到教室的大黑板上，作为范本，供同学们临摹，曹辉则照着自己的画再画一遍。对于曹辉的代笔帮忙，美术老师是很感激的，作为答谢，同时也为了奖励，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她都会拿出满满两大把的大白兔奶糖塞进曹辉的口袋。因为曹辉画画出色，当时学校的副校长有一天还陪同自己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来到曹辉的家里，请曹辉教她儿子画画。第一次，因为有副校长站在旁边，教、学都很认真。不过，后来几次，因为副校长没有陪同前来，两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都找其他项目玩去了。

　　到了读初中的时候，老师们都知道柴桥有这么一位少年人才，因此都特别有意识地去培养他。学校里不必说，当时县一级的书画比赛中，曹辉的获奖作品也是非常多的。初中的美术老师，可就有学问了，家里也有许多美术方面的书刊。其时，曹辉特别喜爱俄国画家列宾及前苏联画家苏里科夫等人的画作。有一次，他从美术老师处借来一本前苏联讲述素描的书，反复看了仍不过瘾，还用笔以工整的楷体抄了厚厚一本。那时候，正是“墙上升起红太阳，处处口号放光芒”的日子，镇里经常组织画一些宣传壁画，曹辉和他的美术老师便成了创作的主角。高大的墙面前，往往也是人群聚集的热闹场所，刚开始，人们并不知道一个小孩和一个大人站在柴油桶搭建的木板上，在墙壁上涂画什么?后来就有人知道了他们是在画壁画，还有人认出了曹辉，把这件事告诉了曹辉的父母，对他们说，你们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是会有出息的。

　　以后会不会有出息不知道，反正随着这些引人注目的壁画遍布街镇乡村的许多角落，当时的曹辉已经俨然是柴桥这个古镇上的小名人。当时都画些什么内容呢?许多已经不记得了，但有一句标语曹辉至今仍有印象，说的似乎是：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

　　细腻写实，唯美至上

　　曹辉的生活经历并不复杂。上高中以后，他就把主要精力转到了文化课上。不过，那时候考大学并不容易，录取比例非常小，曹辉便利用自己的绘画特长，顺利考取了中国美术学院。预先送去的作品，是他背着画夹，蹲在柴桥车站旁，对候车人们的速写。美院毕业后，曹辉一面在学校教书，一面潜心创作油画。他作画不长于奇思巧想，但能敏于观察和细心体味。为了使造型技巧极尽物态，曹辉有时会为了摆弄一组静物，茶饭不思，汗流浃背。

　　近年来，曹辉致力于油画静物的探索，他与静物画有着一种天然的缘分，偏爱属于静物画的那份独到的隐喻和深沉的静默。曹辉还酷爱以富有东方色彩的古雅静物为题材，以写实的手法、细致的笔触、饱满的色彩、温暖的情调，营造出的那份流连和雅韵，激荡起人心深处那份牵肠挂肚的历史依恋。

　　曹辉作品最动人的地方还在于他对光的处理。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腐朽和阴暗，虽然是古老的家具、陈旧的器皿，却给人以阳光、以生机。在现实生活中或许很暗的部位，他都会主观地打上一道光束，这光束来自画家的心灵深处，却照亮了某一局部的角落。他能用一种色调将静物组合统一到每一件作品想要表达的或热烈、或浪漫的诗意氛围中。来自历史深处的时间和情绪，被曹辉定格凝固在当下的某一瞬间，这是他的作品最迷人的地方。

　　多年以来，曹辉几乎把业余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绘画上，没有周末、没有假日。难能可贵的是长期的绘画实践仍使他能把创作的冲动和热情保持始终。久处画室之后，他也会到旧货市场去转转。他说：“多年来画了不少画，也收集了不少东西，一个人走在热闹嘈杂的市场里，心中却很平静，不慌不忙地去寻找去发现，这种心境非常美好。”

　　画好画是一个画家的天职，而画什么对画家来说，取决于他被什么感动。善于将生活中并不起眼的场景引入画里，这是曹辉的另一种功力。对曹辉来说，一盘鲜果，一束野花，一角桌面，一条村道……足以诱发他的创作激情。村前的小溪，案上的果蔬，通过简洁和谐的构图，柔和典雅的光色，便被曹辉赋予了一种古典主义的绘画韵味。

　　当各种新奇的艺术形式不断闪现，当传统被忽视、被淡忘，当人们更多地以即时的或放纵的方式对待生活的今天，有这样一些人仍在坚守着自己多年的理想，以自己所喜爱的方式，表达着诗人一样的情怀，曹辉是其中的一个。

　　如今，曹辉的画已经走向了世界，香港、台湾、美国的画廊，都曾专程来甬与其切磋合作事宜。至于即将举办的以“唯美至上”为宗旨的个人画展，对曹辉而言，既是总结，也是新的艺术征程的开始。而对于观赏者而言，只要你不为视觉中迷离的表象所惑，那么通往精神家园的路就在你的脚下……

　　宁波日报记者 徐杰

2008年3月6日